“万事皆是表象”,这个故事也就讲了个表象。
三个主角,加上一个死去的人(不断出现在闪回中),都是EM福斯特所说的扁平人物,一句话就能概括。
妈妈:我命苦,我受到不公,我要拿回保险金。
“小王”:我爱他,他死了我能怎样,把他的戏排好,祭奠他。
儿子:你们这帮大人都是坏人,成天发脾气,搞不懂。
死去的爸爸:我是同性恋,但我压力大,我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我要死啦,我还是个同性恋。
这几个人放在一起,所能发生的故事……你都能想到。这部电影也就讲了你所能想到的那些东西。
出于一种“类型自觉”,故事必然走向和解……和解得生硬无比:“小王”排了爸爸生前的戏,在他的忌日那天,然后妈妈和儿子去看了,感动了一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对了,还安排了“小王”的妈妈,知道了儿子是同性恋,在谢幕以后给儿子献了花。
总之,以一种大家能想象的方式,走向了大家都能想到的结局。
新奇的人物关系,并不代表着能写出新奇的故事。
有时候,老旧的人物关系,挖掘出新意,会远比“新关系老故事”要好。比如《45周年》。
同样作为”同妻闹剧”,李安的《喜宴》比这个电影高级多了。至少除了归亚蕾演的妈妈,每个人物都不那么扁平,观众也很难想象结局的走向。爸爸在机场双手举起的结局,也大大满足了观众——爱、同情,都在里面了,这么简单。
这样一比,《谁先爱上他的》里的那出话剧,是真正的闹剧。再次证明:只靠情绪推动的故事,大多速朽。
很多导演手下的电影,拍着拍着就越来越追求镜头的美,而忽视了人物表演。个人浅见,现在中国市面上,很多导演是不懂表演的,包括最近大火的流浪地球的郭帆。导演要懂表演,至少要知道,自己想要演员演成什么样,否则演员是没有主心骨的。如果流浪地球中的表演,有好导演稍微调一下,那会更成功。
好的表演,能让观众和电影同呼吸。如果表演不好,引起观众共鸣的最直接手段就失效了。其实中国观众,真的很看重表演,对表演好的电影是很宽容的。比如《无名之辈》,即使剪辑稍微乱一点,效果稍微差一点,故事稍微狗血一点,只要演得好,哪怕每个演员演得都不是一个统一的风格,观众也能给打到8.1的高分。相比之下,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流浪地球》,投入了那么多努力,换来一帮黑粉。其实平心而论《流浪地球》挺好看的,综合水平比《无名之辈》高很多,除了表演尴尬一点,没有太严重的毛病。故事很说得过去,效果很说得过去。
这部金马奖获奖影片,最硬核的,就是赢在了表演上。尤其是刘三莲的表演。就凭下面不到三句话,金马影后就是谢盈萱的。
有人可能会问,什么样的表演才能算是好的表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丰富人物,让人物立体,用浑身的力量、全部的智慧和情感,投入到人物的世界里去。人物从哪儿来?从剧本中来,从我们可感可知的全部生活中来。影片中,导演从不同人物的主观视角,来讲述故事,让我们来一同分析这部电影当中演员们的精彩表演。
刘三莲这个人物,就是一个普通的,被生活推着走的女人。她是世界上最吵的女人,爱干净,注意养生,走路有点罗圈腿,虽然不丑,但是不解风情,斤斤计较爱抱怨,时常拿着个手绢擦汗。她更爱家人,爱儿子。她的内心有无穷的力量,可以应对生活中任何艰难险阻。这样一个妈妈的形象,表演空间有多大?如果不精心设计小细节,小节奏,很容易演成纸片人,不立体。加上整部戏戏剧冲突巨大,同婚丈夫将死想要做自己劈腿男小三(小王),死后将保险金留给男小三。如果表演的不好,这部戏将十分之狗血,狗血到无尽头。但是几位演员为我们呈现的形象,真实、自然,活灵活现。
刘三莲这个人物的强大立柱,直接带动了儿子形象的丰富。生活在一个非常干净的家庭里,孩子最容易的就是过敏,所以儿子经常得荨麻疹,闻不了烟味。儿子14岁,正值青春期,母子之间最明显的联结和矛盾,就是妈妈字正腔圆的说出儿子的名字:宋!呈!希!。刘三莲的反面,就是阿杰的形象:他邋遢,生活不规律,吃垃圾食品,家里乱糟糟满是尘土,与刘三莲斤斤计较相反,阿杰有些乐观主义。
故事一开始,三莲带着儿子砸阿杰的门,阿杰从后跳出来吓了三莲一跳。吓了一跳的陈三莲赶紧后退,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整理了刘海。她为什么要整理自己的形象?因为砸门的形象太泼妇了,看到房间的主人,她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可能会让人误会成要“擅闯民宅”。女人并不是来偷东西或者抢劫的,女人是来理论的。理论自然要有理论的架势,理论架势的首要就是体面:
看,在屋里理论的大婶手里在干嘛,整理雨伞!我们身边一定有这样的人,他们有洁癖,他们要把雨伞的每个褶儿都折得平平整整,最后还能塞到细长的袋子里去。刘三莲就是这样一个洁癖+强迫症。
骂出小三的女人激怒了阿杰,阿杰一吼,女人的气势降了下来,缩到了墙角
说完自己是“小王”,阿杰被自己的话和眼前气势萎靡的对手逗乐了。
在说到“全世界”三个字的时候三莲回了一下头,好像顾及门外的儿子,声音降低了一些。没错,她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受害者,让阿杰在任何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但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知道,她想让儿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健康成长。
听到了阿杰手机电话铃是自己老公的声音,三莲愣住了。
顺着声音找到了手机,听着自己已经去世的老公在叫另一个男的老公,这种心情极其复杂。
当阿杰叼着烟走近,三莲捂住口鼻。
数落儿子的母亲并不看儿子,这简直就是我二姨的翻版。
听到儿子说自己丢脸,母亲吃饭的节奏慢下来,心中满是委屈。
妈妈的这段表演简直惊为天人,拿起筷子吃不下去,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然后手捂着脸开始哭泣。儿子都说,她不去好莱坞当演员真是可惜,幽默的台词更为这场本来不愉快的戏增加了喜剧的元素。
哭的时候鼻音很重,嘴里还有吃的,一边哭一边拍桌子,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这个节奏感简直太棒了。
如果母亲只是一味的悲情,显不出来演员的功底。当妈妈再次拿起筷子,仍然吃不下去的时候,再一次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节奏转换了,委屈变成了愤怒,愤怒是非常有力量的。
早上惊醒去买早餐,来到医院看到人已经不在了。阿杰恍惚了,看他恍惚的茫然无措的眼睛,失了焦了。
世界上最吵的女人把阿杰弄烦了,阿杰吼她,她又委屈地窝在墙角,嘴角往下撇。她是怎样一个女人,欺软怕硬,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打不死的小强。
在同一辆摩托车上的两个人,后面的孩子并没有用手抱住前面这个人,两人挨得不近,中间还有些缝隙。
听到自己真的是保险受益人,阿杰有点蒙圈了。
阿杰抽烟,孩子躲得远远的
妈妈把日用品收拾好送过来,在儿子面前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气呼呼地走开。气到胳膊都得支棱起来
无可奈何的妈妈,着急得直跺脚
阿杰望着宋老师,眼睛里的亮光像泪花
浴室这段,感觉上有些高压表演了。
看向镜子的宋老师,眼神并没有特别的变化。病入膏肓,形如枯槁,看到这样的自己,眼神应该有个非常鲜明的变化
收拾着桌面的大婶简直不想碰这里的任何东西,拿开空啤酒罐之后,手还抹了一下衣服,表示擦去尘土。
不知道说些什么的阿杰,努着嘴
妈妈看着床上的镜头,满脸不乐意。
打扫完毕,收拾东西的时候,还不忘环顾一下四周,检查是否有东西落下。这个表演太细致了。
从阿杰家出来,碰到阿杰的妈妈,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阿杰母亲错将三莲认成阿杰女朋友,这是天大的误会,一定要讲清楚。三莲思考再三,郑重地转过身来说,我不是他女朋友。
听到老人家说,我知道之后,三莲的脸上露出了:知道就好,的笑容。
但当老人家说出,慢慢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这里的收敛的表演,非常高级。她并没有做很吃惊的神情,只是忧虑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有点心疼,又有点着急。老人家可别误会了啊,我跟阿杰只能是仇人,他一个死同性恋。
高妈妈一说到男的爱男的,女的爱女的,三莲的表情变成了这样,内心仿佛在说,难不成你知道了?
拿到阿杰妈妈的名片之后,小人得志的刘三莲来到剧场大闹。此时的她满心全想着报复,我要报复,我有多痛苦,我就让你妈有多痛苦,你就更痛苦。一想到让你们都痛苦,我简直要高兴地叫出声来。看,此时的她,正神采飞扬地要挟着阿杰。
说完这一番话,简直长长出了一口气。自信满满地转过身,不料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看着自己“丢脸”的行径。
想买瓶酒买醉,酒也这么贵。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她买了一瓶最便宜的酒,一边喝一边向神仙诉苦。想着想着,心里开始难受,嘴唇都开始颤抖。
每一段独白都能让刘三莲把层次分的特别详细,什么时候思想转折,一清二楚。还是说,我就是个坏人?好,我就坏,我就坏到底。看,此时刘三莲的眼神,充满了坏到底的坚定。
马上要告诉阿杰妈妈这个消息,但是阿杰妈妈真的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要送给我东西。阿杰妈妈这么善良,我是真的不想伤害她。但是话都说了,要坏给阿杰看,我一定要伤害她。这时的刘三莲简直就像马上要杀人一样忐忑,上下穿着粗气。她不敢看老人家的眼神,只是盯住一处,一发狠,把所有话一股脑说出来。
说中要害的时候,眼神很游离,就像被阿杰吼过之后蜷缩在墙角一样畏惧。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如果将刀子放在心上,她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害怕的。
说完之后,不等老太太回应,转身就走,就像马上逃离杀人现场。她不敢左顾右盼,不敢看这个被自己制造的血腥场面。
开始时走的步幅还很小,走得很慢,而后越来越快,简直要跑起来。快逃走,逃离这是非之地。
恍惚之间,她来到儿子做心理咨询的心理医生这里,激动地快速控诉着,一边抽泣着倒着气儿哭,一边用手指着空气。在她的自言自语中,她找到了痛苦的来源:被欺骗。
在门外的刘三莲,隔着铁栅栏,仿佛被投入了监狱,无处生还。除了绝望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后面的故事大多是叙述情节用的了,但仍然有很多地方让我们感动着。演出结束后,看到母亲进来鲜花,背景中的刘三莲感动得一塌糊涂。整体来看,刘三莲的表演,自然,淳朴,非常真实。虽然是个很激动的,很张牙舞爪的人,但是她没有标签化这个形象,而是明显利用了生活中见到的,感受到的来丰富着这个形象。边界很清晰,不洒狗血。很多处理都有纪录片式的自然流畅,让人非常相信。而且,她很多段表演到最后都再重复一下的节奏,让这个人特别有生命。重复就是力量。这个人物复杂,多面,让谢盈萱演绎得异常出色。转折的恰到好处,让这个人层次感非常立体。现实主义题材,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这张脸,非常典型的台湾大婶脸,我之前有个福建同事,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是说话唠唠叨叨。在刘三莲教育儿子的口气中,我看到了我的二姨和舅妈,她们都是洁癖,她们对待孩子都很苛刻。总之,是一部非常牛逼的电影,非常推荐。
刘三莲和高裕杰的人物塑造,建立在人们对于同性婚姻普遍持支持态度的先决情感倾向上,刘三莲的泼辣和强势实则是为同性感情正名做让步,高裕杰被塑造成一个忠犬王宝钗,让原本和《后来的我们》一样的类出轨事件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反而不用背负传统女性“小三”应该背负的道德审判;这个政治正确好不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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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先爱上他的》由于喜剧向的人物设定,以及题材自身所带的话题性,率先在第20届台北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狂揽最佳长片和影帝影后。之后便顺理成章地以18年度台湾电影种子选手的身份,进入到一年一度的华语电影竞技场——第55届台北金马影展中,台湾业界对其寄予厚望,都希望它可以在各大奖项上有所斩获。最后,凭借谢盈萱外放的表演拿下金马影后,这是在被一众大陆影片的围剿中,保留下了台片最后的一点尊严。
作为过去一年台湾电影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当被吊足了胃口的它终于来到大陆观众面前时,并不神秘的面纱也得以揭开。但是在揭开《谁先爱上他的》的面纱之后,你会发现,这是一部借用了“同妻”题材外壳,却罔顾该主体对象感受的兜售虚假“爱最大”价值观的矫正向电影。影片用一种不负责任的方式进行着“同性爱情至上”这类空泛的标语式宣传,从而进一步忽略、引导,甚至变相矫正着大众对于“同妻”群体在形式婚姻中受到的真实伤害的态度。这样一部作品,在票房和口碑双攀升的情境中,是必须引起警惕的。
乘着台湾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政治东风,《谁先爱上他的》为自身招揽了许多的话题红利,这本该引起创作者们更多的整体性思考和细致化体察,但可惜影片在这两点上的完成度都无法令人满意。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成品,是一个推翻先前剧本、大部分素材从剪辑室垃圾桶里抢救回来、零散拼凑起故事线,并用涂鸦风格和人物旁白进行后期串联补救而成的电影。这着实是一种不专业,所以最后呈现的效果也让人失望。这个靠后期剪辑去缝合的故事,最大的矛盾在于,视点选择与所表现主体的不契合。人物视点的飘移让故事重心像槓杆一样被撬起,悬浮于半空之中,创作者再想架设起一座沟通真实情感的桥梁,就无法顺利达成了。
影片通篇运用儿子宋呈希的视角去审视,父亲死后,母亲刘三莲与父亲的男性情人高裕杰之间爆发的矛盾,跟随着叛逆的青春期男孩的视角,摄影机和故事在刘三莲和高裕杰之间来回摇摆,但并没有将连贯的注意力落到他们身上,这造成了人物情感表现上的断裂。从相关的访谈中得知,影片的创作灵感,来自导演徐誉庭一位多年后重逢的同学,她给徐誉庭讲述了自己亲眼遇见丈夫与男性偷情的经历。正是同学在讲述过程中,难以置信丈夫是同性恋,并且激动地拒绝承认自己的悲伤的状态,激发了徐誉庭对“同妻”群体的兴趣,引导她创作了这部影片。所以影片的重心,本应该是这个妻子刘三莲,本应该可以是一个认真去探索「同妻」境遇的故事,但编剧和导演没有选择怎么做。创作者们选择了一个折衷的方式,增加所谓「小三」高裕杰的戏份比重,来平衡、冲淡刘三莲身上需要承担的戏剧压力和悲剧性主题,改以一种剑拔弩张的外放形式去完成一种喜剧尝试。这种化悲为喜的策略是可以接受的,但问题在于,他们最后选择的落地方式和呈现效果没有达到目的。儿子作为主观视点去看大人的矛盾这种方式,是在弱化矛盾,是在避重就轻,是可以通过他的独白“他是坏人,他应该是坏人,可他为什么不难过”就可以不去呈现对方的真的“难过”,可以通过独白“她又来了,3,2,1”就让角色开始随心所欲地歇斯底里。面对至亲至爱的死亡并不代表都要失声痛哭与混乱无助,但是不意味着就可以这么简单地处理成,一个儿子眼中“只爱钱”的母亲和一个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当代男版“王宝钗”。这样不仅丢失掉刘三莲作为灵魂人物的核心吸引力,而且让高裕杰这个角色成为了男式圣母,最后的性情升华在有经验的观众面前显得颇为勉强,因为感情作用力没有给到位。
宋呈希的最大作用是叙事性的,他的离家出走借住高裕杰家成为另外两大主角可以交锋的契机,这是一个缘由,但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全长的故事,之后的重点应该放在刘高二人对这份保险金的不同反应和彼此之间无法相容的对抗。但影片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明确地指向和解,指向越来越和气的重组一家人,嘴上的骂战只是一种表象,是唯一能维持人物矛盾的体现,但是你会发现,影片的人物关系一开场即是最高点,之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奔向互相理解而去,根本没有要从中作梗的心思。影片的重点从探讨这个死去的男人给在世三个亲人造成的混乱,变成了“儿从天降”与“爱屋及乌”的养成游戏。这依然是一种避重就轻的处理方式。
再者一点,如果影片选择了儿子宋呈希作为主体视点,那应该呈现的是一种相互割据的微妙三角关系,并发展其与父亲宋正远的父子线。但影片的主体还在让渡,还是母亲和情人,那添加这层儿子的外部视角又使得主体表现不淮确不清晰,这种隔靴搔痒的凝视并没有解决核心问题。同样,影片对于父子二人之间的故事也处理得漫不经心,没有投放过多的注意力,只通过一句“你爸其实很爱你”和一场父亲病重校门口偷偷探视儿子的戏来表现。而这场戏,依然也只是一个彩蛋,一个附加在大段落表现同性情人相儒以沫,陪伴你走过生命最后旅程的闪回插曲而已。全程儿子对父亲的态度极其模糊,他好像对于父亲的同志身份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一点都不困惑,他的注意力全在对抗烦人的老妈和观察这个要抢走他爸保险金的男人身上。但是按照常理,这个男孩除了对抗母亲和好奇父亲的情人以外,真的就没有一点对于父亲的复杂感受吗。这一点,对比秘鲁的同志电影《彩塑男孩》,就是一个男孩对于自己父亲同志身份本能的困惑和对抗,进而引发对于自身取向的探索和认证。这才是符合正常逻辑的处理方式,即使《谁先爱上他的》的落脚点不在父子关系,但必要的人物状态是应该去挖掘和呈现的。
继续探讨角色塑造对于影片气质的影响和导向问题。
刘三莲和高裕杰的人物塑造,建立在人们对于同性婚姻普遍持支持态度的先决情感倾向上,刘三莲的泼辣和强势实则是在为同性感情正名做让步,从而达到宣传“爱最大”这个主题口号的目的。而高裕杰则被塑造成一个忠犬形象,让原本和《后来的我们》一样的类出轨事件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反而不用背负传统女性“小三”应该背负的道德审判。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致命的导向性问题,通过强化妻子的外在表现来弱化“同妻”群体所受到的伤害和真实的疗癒过程,转而一味高歌男同性恋之间爱情的伟大,这种“政治正确”显得有点不道德。其实影片最讨巧的地方在于宋正远的死亡,在“死者为大”的华语社区语境之下,我们竟然不能追究丝毫他的过错。这个故事前史的本质就是一个骗婚的男同性恋在发现自己身患绝症之后反悔,想要与妻子离婚重回同性恋人身边的类出轨事件。宋正远是造成一切矛盾的根源,他切切实实地摧毁了自己的家庭,并给妻子、儿子和情人造成了痛苦。但因为他已经死了,影片在闪回中呈现的,依然是,也只能是人们记忆中的关于他的美好的愿景。因为人们在怀念死者的时候,往往蒙上了一成好人滤镜,何况怀念对象是你至亲至爱的人,你怎么捨得骂他,影片又怎么捨得骂他?
谢盈萱的表演,比如心理咨询室“真的没有一点爱吗”的痛苦诘问,部分地掩盖了刘三莲这个角色的单薄敷衍,但观众依然可以从影片的缝隙中觉察到,刘三莲的歇斯底里其实并不是这个角色所能表现出来的全部,也不应该是全部,影片应该给得更多、更丰满。作为一个被丈夫欺骗十几年的妻子,在被丈夫告知他是同性恋,他要因为一个男人而离开这个三口之家的时候,刘三莲的反应是对的;当刘三莲背负着强大的道德压力对高裕杰进行报复,告诉阿杰母亲,她的儿子是同性恋的时候,刘三莲的行动也是对的,但除此之外的很多片段,她都仅仅表现得像个典型的拿青春期儿子毫无办法的更年期妇女而已。
刘三莲的歇斯底里和庸俗,不是用来剖析命运施加在她身上的苦难,而只是为了让故事有个衝突。她发现丈夫死后的保险金不是留给儿子,而是留给了他在外的情人,她的抗争手段,从始至终,毫无展现,最多就是进行了一次最后一定会被和解的告密。综观整部影片刘三莲的行动,作为一个孩奴,她一步步地陷在为“爷俩儿”的生活提供后勤保障的泥沼里;对于夫妻情感的困惑和自身婚姻失败的不甘,影片只是通过一段和同性恋情穿插在一块的闪回去回溯。
故事行至中后段开始呈现一种没有明确目的的、无以为继的散乱感,因此又通过剪辑加入大段落的同性恋人往事的闪回,给观众速成一种情感积蓄。这是为之后到来的既定的大和解做淮备工作,但这种推演情感的方式带有着明显的加塞嫌疑,是补救性质的。最后的矛盾大和解可想而知,是一种强行的我需要故事有个美满结局”的和解,让每个人物在所谓的特殊场域做一个“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仪式,来结束这个在影片中的现实时空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化解的故事。在现实时空里,刘三莲的“原谅”仅是通过一次伤病、一串风铃和一出逝者百日祭典的戏剧就化解了。把前史后事交叉剪辑在一起做信息并置处理,不代表这个人物在当下情境就能得到解脱,如果蒙太奇那么有用的话,那我们都愿意活在电影里了。背叛和质疑不再称其为痛苦,只要一闪回,我马上就能对一切释然。
对于人物的形象塑造,对比智利电影《普通女人》,会发现强势的“同妻”形象其实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真正能形成情感震慑力的可能往往是来自脆弱维持的表面文明和欲盖弥彰的伪善行径。虽然有人物性格与阶级上的具体差异,但是在对待逝世家人的跨性别情人时,《普通女人》里所展现出的有层级的複杂伤害,首先是带着理性文明的面具登场的。观众能轻易地从妻子一系列虽然克制的神态语气中,识别出她对于女主人公作为跨性别群体歧视且厌恶的情绪。这就是用非典型的手法塑造典型形象,创作者所表达的观点依然是具有典型的同情心态的。反观《谁先爱上他的》,刘三莲和高裕杰的斗嘴则显得小儿科了很多,有为了喜剧桥段和娱乐效果而吵闹之嫌,这种牺牲了部分理性思辨权利的方式,带着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幼稚感。
邱泽塑造的高裕杰比刘三莲就更弱气三分。创作者把这个角色当成是影片的高光人物来处理,让他背负着最重要的反转使命:从出场的粗俗无礼、生活散漫、事业不顺,到之后通过儿子宋呈希的视角一点点剥开他的内心,表现其对父亲宋正远的深沉的爱,到最后揭示宋正远把保险金留给爱人的真正原因;这本该是个伟光正的标竿式好人形象,但正因为高裕杰太好了,导致这种虚幻感才被放大。这种被冤枉的“正义好人”的套路,是建立在以伤害和摧毁为前提的基础上的,是建立在被极力削弱的受害者处境的基础上的。设想一下,如果高裕杰的角色置换成一个女性,无论多年前她是否率先与宋正远相恋,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是否情比金坚,宋正远和高裕杰在多年后重燃爱火的行为,一定是会被定性为出轨事件的,是要接受道德审判的。但现在由于人们在倡导、提倡同性之爱的平等,酷儿电影中的同性爱情成了最大的正义,所以影片里这样的性别设置反而削弱了主人公婚内出轨事实的道德审判感,这是一件吊诡且讽刺的事。
每一部酷儿电影诞生其背后的故事都充斥着或多或少的苦难,每一部酷儿电影所背负的社会责任和政治使命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不代表可以允许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为了某种主义、某种观点,而强行传递伪善的价值观信息,调换人物本身的正负能量磁场。这,并不是能让酷儿题材电影进步,能让同性婚姻平权化更快到来的方式,正视并重新评估在形式婚姻中不同个体受到的影响,才是《谁先爱上他的》这样的酷儿电影子题材应有的社会担当。
不能因为创作者要将这个题材处理成喜剧形式,就削弱对抗,就避重就轻,就开始进行注意力的飘移,这是创作大方向上的整体把握。不能因为这是一个带有娱乐商业性质的酷儿题材电影,就为了更加亲民的合家欢目的而强行让故事圆满,更何况圆满的手段如此笨拙。
在这个世界酷儿电影已经发展到突破个体困惑,不局限于个体性向探索,不仅立足于单一社会平权诉求的新兴酷儿电影时代,酷儿题材电影的主题和类型呈现出细緻的分流状态,同志爱情已经不再是影片中唯一的呈现主题,酷儿元素也常被当作一种辅助性标籤夹杂在各种不同类型的电影中,去探讨不同层面的社会问题,这种酷儿电影平常化、去特殊性的尝试才是真正有益的发展方向。
就像这个片子笑中带泪,我懂片子里的每个人,是不幸中的庆幸。
看完电影的时候,我给女票发微信说:看完了,好故事。
作为一个LGBT圈内人士,《谁先爱上他的》已经挺进我的同类型电影偏好TOP10。它与《春光乍泄》有几分相似,没有春光那么浪漫,没有那么迷离,却讲出了一个更好的故事。
这个故事通过孩子的旁白串联4起来,前半部分有些不明就里,谁是小三?谁先爱上他的……?直到阿杰到窗边点了根烟,说起他心中的一万年:
慢慢的,故事清晰了:
宋正远是大学老师,志愿帮助剧团做音乐,在17年前排练《愉快假期》期间,(几乎同时)认识了刘三莲和阿杰,剧场新人阿杰仰慕宋正远的才华,很快两人就相爱了,与此同时,可能刘三莲也爱上了宋正远。
有一天,宋正远决定去做正常人,拥有正常的婚姻、正常的妻子和孩子,于是毅然决然的离开阿杰去结婚了。直到十几年后的一个夜晚,gay吧买醉的阿杰在酒吧门口给了正在等他的宋正远一拳:这个男人死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原来宋正远肝癌晚期,决定在生命的尾声做自己,于是和刘三莲离婚,净身出户,来找阿杰了。
阿杰为了给宋正远治病借了高利贷,没想到换肝手术失败,还是病逝了。宋正远病逝前把他的保险受益人由儿子宋呈希改成了阿杰,以偿还巨额的高利贷。刘三莲不明真相,于是开始了保险金的争夺。于是有了儿子宋呈希住进阿杰家里偷保险金,渐渐解开他心中的疑问,以及“谁才是小三”……
这不仅是关于同志的电影,更是关于同妻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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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上面一条对导演的专访,导演坦言这个电影早期做出来的版本大家都很失望,最终还是回归一个打动人的故事,推翻了所有的逻辑进行重新剪辑,回归故事本身,回归每个演员最动人的表演,才有了最终的作品。在此致谢主创团队。
下面说说标题----“很不幸,片中的人物我都懂”。对了,本文只是我个人对电影中人物的切实联想和有感而发,必然是很主观的。
对于很多的苦难,希望你是因为同理心而懂它,而不是正在经历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少再以对错、好坏去判断人和事。电影的中也一样,他们都没错,他们都很可怜。
宋正远。
宋正远是很“典型”的传统中华文化里的同志,他深柜,纠结,甚至不敢去爱。他必须扮演父母的好儿子,正常的去工作、结婚、生子,直到死神来敲门,才有勇气在最后的时间做自己。儿子、丈夫、父亲、爱人这些角色里,宋正远扮演的最好的,应该是儿子了。
“孝”,古往今来被认为是儒家文化的精髓,是做人的根源,如果一个人不孝,那他便不是人。孝植入了历代绝大部分中国人的中枢神经系统,无法突破它。而我们这一代人要孝顺的父母,他们绝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同性恋就是变态。要孝顺?我们就不能变态。
我不想变成下一个宋正远。今天是大年初一,这个春节我没有回家过年,而是选择留在漂泊的北京,哪怕孤独、哪怕除夕夜连外卖都吃不上。父母安排的相亲,好像拒绝的理由已经用完了;亲戚们关于为什么还是没有男朋友的夺命100问,和异性恋网友遭遇到的还能愉快吐槽真的不是一回事。然而我不能出柜,保守的父母年纪正在越来越大,出柜的后果是这个家庭无法承受的。然而我更不能结婚,为了名义上的正常婚姻而去形婚、骗婚,牺牲自己和他人的幸福,这更是不可能的。
这个问题目前仍旧无解。从宏观的角度来说,我们倡导LGBT人士可以与家人良好沟通,获得家人的理解与支持;微观角度来说,真的让你去面对这个难题,很难。
刘三莲。
刘三莲是中国2000万同妻里的一个。年轻时爱上宋正远,结婚生子,生完孩子后没了性生活,没想到老公竟然是同性恋。啊,同妻,沉重的话题,背后是多少悲剧。她们是男同志做个“正常男人”的道具,是传宗接代的机器,是掩人耳目的掩体。
她们的青春献给了硬不起来的老公,数十年如一日的面对老公的性冷淡、冷暴力,偶尔还能收到老公出轨男人的surprise……写到这里我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这个恶性循环还要进行多少个年头:男孩发现自己是gay→选择隐瞒→做个正常人结婚→生完孩子完成任务→冷淡妻子→外面约炮、出轨…快终止这样的恶性循环吧。
刘三莲对儿子诉的苦都是真的,为了这个家,自己勤勤恳恳省吃俭用,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片中有个细节是她在剧场和阿杰、宋呈希当众交锋后,儿子的不理解让她很痛苦于是去便利店买醉,挑了个洋酒,收银员小哥说1000(新台币),镜头切换后她正在喝一瓶米酒……这种失去理智而买醉的时刻,她仍旧在省钱,想着送儿子出国念书。
追讨保险金既是无奈也是不甘心。要一次次的在各种场合重复老公是个同性恋,死前出轨男人这样的真相真的太残酷。保险金偏偏给了这个不争不抢就拥有一切的男人,从谎言里惊醒的刘三莲不服。十几年的婚姻,一句“我喜欢男人”就game over了?刘三莲无法接受。
刘三莲的性格简直和我妈一模一样。宋呈希讨厌的饭桌也是我童年的噩梦。我妈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为这个家付出,也和刘三莲这么瘦。她们内心的压力很大,而饭桌是一个发泄的好场景,从小到大的饭桌,充满了老妈的喋喋不休,充满了老爸的不耐烦。宋呈希说他想去加拿大摆脱刘三莲,而我则独自北漂,再辛苦也不要回去,我爸呢,更是远在非洲大陆,实力摆脱我妈的唠叨。我内心很理解、同情我的母亲,但是行动上我却无法和她好好相处。世界上的悲剧为什么这么多?
阿杰。
刘三莲不知道宋正远为什么喜欢这个整天跟磕药了似的的男子。但我们知道。阿杰与宋正远的CP有点像《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年轻的男孩被年长的男子所吸引,他们之间除了性,还有一种古希腊式的男子之爱。为了安抚宋正远掉头发,自己也跟着剃头发;为了给他换肝,就去借高利贷;宋正远都死了,他没缓过劲来还去医院送小笼包……阿杰对待自己的梦想很认真,卖掉摩托车接着演,腿都断了也要演,甚至还有一口气他都要演。这样的男子,为何不喜欢呢?
阿杰好可怜,我想抱抱他。深爱的人突然离开,这种痛只有经历过才懂,而我们阿杰,经历了两次。第一次离开,他去偷偷看了宋正远的婚礼,强颜欢笑;第二次的离开,他留着宋正远的睡衣,留着他看一半的书。这个情节让我想起《断背山》的最后一幕,Jack的衣柜上挂着Ennis当年沾着血迹的牛仔衬衣。
关于宋正远第一次的离开,若干年前也曾是我的故事里的情节。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撕心裂肺的哭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悲伤?可能因为这样才显得幸福的幸&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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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毕竟是电影,有适当的冲突,也有happy ending。片中也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到位,比如宋正远和阿杰分手的时候台词太僵硬,且不符合逻辑,宋正远离开时说的话应该是他们刚聊分手时说的;宋呈希有几个镜头脸上有伤,大致因为剪辑的缘故没有了铺垫;片尾阿杰妈妈的转变太突然,过于为了结尾而服务;以及宋正远的形象塑造缺乏特点,太脸谱化,他不是宋正远,而是中国千万的男同志……瑕不掩瑜,仍旧是个好电影。
隔壁高举LGBTQ大旗的《性爱自修室》第一集就有一句台词惊到我:“你知道恐同是2008年的事了,对吗?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然鹅,国情不一样。我很认同本片的观点----不打扰是最好的祝福。中肯的说, 一个同性恋者对异性恋者强行灌输多元性论,和异性恋者强行说同性恋是变态,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不奢望父母那代人可以理解并接受同性恋,毕竟他们从出生到成熟到认知固化的过程中,没有什么渠道可以丰富认知,毕竟他们接收的信息都是被仔细审查、严重过滤的。只希望我们这代人,互联网原住民,对这个世界可以有更多元的认知,在我们步入中年后,可以从容接受下一代人展现的丰富个性,这样就很好了。
(文/杨时旸)
那句关于一万年的台词或许会感动很多人,阿杰问宋呈希,你数学那么好,知道一万年是多久吗?还是初中生的宋呈希回,一万年就是一万年啊。阿杰说,一万年就是那个人离开你之后的每一天。他叼着烟倚靠在窗口,照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那一瞬间,眼眸却染了深情。这句话和阿杰在小剧场里喊出的那两句“爱最大”相互叠加,成为了这部电影的题眼,只不过,说出“爱最大”的时候,语气里都是玩世不恭,他也只能用那样的语气才敢喊出一句这样的话,不然,他不想矫情更不想暴露软弱。这部《谁先爱上他的》之所以成功,无非就是把一段“同志”情感普通化处理。这类题材由于先天原因,不可避免地会点染平权宣言的味道,不小心就会变得大义凛然,悲壮无比,觉得全世界都对其亏欠,满纸委屈,而在这个故事中,“同志情感”被调度得时远时近,在很多时候,那不过就是个背景,更多情况下,无非聚焦于家长里短,母子关系,争吵絮叨,内心独白。它的视角是从初中生宋呈希的眼中展开的,第一人称,孩童语气,倔强的半大小子遭遇了人生中难以想见的狗血剧情,自己的爸爸是同性恋,父亲因癌症去世,妈妈却发现保险金被留给了丈夫的男友。妈妈变得歇斯底里,上门讨要,这个本分的上班族女人和那个小剧场的落魄导演兼演员,互相进入了彼此的生活,儿子宋呈希则成为了一个观察者,一个窥探的视角,一个楔入阿杰生活的楔子,一个让母亲和阿杰彼此产生深刻交集的桥梁。
这个故事中的三个人心结各异,宋呈希执着于弄清楚眼前的这个阿杰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而妈妈刘三莲一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丈夫欺骗了自己半生,某种程度上说,相较于同性或者异性,她更在乎自己婚姻中的爱到底有多大比例是真的?而阿杰却把心思都用来遮掩悲伤。所以,故事线索很有趣的形成了三股自说自话,然后愈发向一处合拢聚集,最初,每个人都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把对方当做扰乱者,而后来,却深切地理解了彼此。
有人说这个故事是关于“同妻”的悲剧,但实际上,它远远超越这种烂俗社会新闻的层面,而是借由一个看起来戏剧冲突强烈的构架,反射了最普通的、最普遍的、每个人的情感与内心困惑。从形式上讲,它使用了戏中戏的结构,舞台剧的故事与电影本体讲述的故事互相交织,又混搭了大量手绘漫画的效果,一个悲情戏码,竭尽全力用喜剧呈现,把悲伤、心酸和无奈都尽力藏匿在最小的范围内,与此同时,故意切碎故事的顺序,用插叙让大量散碎片段扑面而来,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的取向与社会文化压力之间的游移、决绝、无奈和反转,在面对死亡降临之际才敢于遵从内心的苦痛,一段段抛给人们看,所有人都会去想,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有人朝着爱奔跑却造就出恨,有人想让自己“正常”却愈发催生出异化,而这世上又到底有没有所谓正常与非常?
母亲刘三莲的扮演者谢盈萱在这个电影中贡献了影后级的演技,最意涵丰富的一幕,其实是她和阿杰的母亲相逢的一刻,她们二者的身份在逼仄的公交车座位上变得复杂无比,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是“仇人”的母亲,刘三莲想要用最恶毒的方式进行报复,但同时,她又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母亲,无私爱着自己的儿子,两个原本尖锐对立的角色在某个时刻甚至可以完全重叠,一切变得难以言说。或许,那些尖锐的、锋利的、企图伤害对方以纾解自己的想法,就在这一瞬间开始变钝、卷边、逐渐开始感同身受。
近几年来,台湾的电影和电视剧愈发接连出现了很多亮眼的作品,《大佛普拉斯》《血观音》《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都是个中翘楚,它们用生活中最俗常的场景与对话,细密编织、缓缓叙述,突然间就斜刺入一刀,又或者给人一个拥抱。这种讲故事的方式已经少见于大陆电影。
刘三莲为了保护儿子,强迫他去做心理治疗,而最终,她却说那不过都是“又贵又骗钱”的东西,而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却意外成为了不贵但有效的心理疗愈。她不再逼问婚姻中爱的真与假,而是接受了生活中难以名状的混沌。就像最后那一幕出现的炸鸡,相比于之前她倾心的有机蔬菜,炸鸡才是真实的人间。
《谁先爱上他的》是今年台北电影最大的黑马,总投资3500万台币,不到800万人民币,上半年在台北电影节上获5项大奖,又获11月金马奖8项提名,仅次于张艺谋的《影》。
在今年获金马奖提名的台湾电影中,唯有它入围了最佳剧情长片,被看作台湾电影最后的防线。剧组全台湾班底,其中不乏初入电影圈的新秀。导演徐誉庭之前是台湾金牌编剧,《谁先爱上他的》是她的大荧幕导演处女作,原本悲情的“同妻”题材,被拍得轻松有趣、笑料百出。
“我们花100分钟讲了一个故事,其实讲的是原谅: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原谅,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你变得比之前更加快乐了。”
有个女人,在丈夫去世后去办理保险金,这时才发现原来保险金的受益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儿子改成了另一个陌生男人。于是她就带着她的儿子去找这个男人,讨还保险金。
《谁先爱上他的》的剧情,就从这里展开。片子里有3个重要的角色,都是围绕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和他的男友。
妻子气势汹汹地带着儿子打上门去。她觉得,我们是孤儿寡母,你还这样对待我们。她其实知道自己的老公是同志,这个陌生男人就是老公的情人,但她努力在儿子面前掩盖这个真相。
这个儿子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他其实也猜出爸爸妈妈之间有问题,爸爸不在了,他更讨厌妈妈对自己的唠叨和管教。所以被妈妈带到爸爸情人那边之后,他甚至不愿意回家,要跟这个男人住在一起。
整个故事借由这个小孩子的视角,穿针引线去铺成。可想而知,爸爸是同性恋的事实,对于一个14岁小孩造成的压力。
他似乎懂得情感是什么,又有太多不懂,所以我安排他在片中不断地用旁白问问题。到底谁先爱上谁?什么是爱呢?该不该爱呢?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我想拍这样一部电影,源于一个真实的人生故事。
我有一个中学同学,她非常漂亮,是我们的班花,领导能力也强,担任我们的班长,是我少年景仰的对象。
毕业多年以后,有一天重逢,她坚持晚上住我家,她要告诉我一件事情:她亲眼看到她的老公偷情,而偷情的对象是一个男的。
我觉得这个故事本身已经够惊人了。可是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在跟我叙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的状态。
她格外地、用力地澄清她自己:我一点都不难过,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她那么激动,拒绝承认自己的哀伤。
这个状态烙印在我的心里。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很想成就这么一个角色,一个看不出伤痕的悲剧角色。
编剧吕莳媛,是金钟奖得的比我还多的一位才女。我把故事说给她听,三四个月后我就收到了剧本。
我以为我会收到一个从头哭到尾的剧本,结果从第一个字笑到最后一个字。吕莳媛极擅长用喜剧包装一个深刻的议题。
整个电影切入故事的角度,反讽又轻松。就是想让观众不要带着包袱,不要像一般同性恋题材的电影那样,痛苦又挣扎,大家都陷在一个泥泞里面。
儿子和妈妈斗嘴,妻子和丈夫的男朋友像两个情敌一样剑拔弩张,这些都增加了喜剧色彩。但并不是闹剧。其实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我用非常写实的手法来拍这个戏。我一直跟邱泽(饰演男主角阿杰)和谢盈萱(饰演女主角刘三莲)讲,不要演,不要演,不要有表情。
这是邱泽第一次拍电影,没想到演了个同性恋。演这个戏,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一个过程。他在戏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可说是脱胎换骨。
我从前其实对邱泽并不感兴趣。他给我的印象,就是演惯偶像剧的高富帅,有气质、天秤座、注重优雅。
我第一次见到邱泽的时候,他正陷于情绪低谷。那一年,他双入围金钟奖,单元剧和连续剧都有提名,大家都觉得他一定会拿一个奖,却没有想到都落空了。他的经纪人找我们吃饭,想让前辈们和邱泽聊一聊。
那天我们到了之后,我就看到一个“飘撇”的男子:穿一件发亮的缎面夹克,上面是电绣的龙凤,脚上是双夹脚拖鞋,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飘撇”是台语,意思是风流倜傥,野野的,有点像小流氓,和我从荧幕里认识的邱泽完全不一样。那一天,我看到一个私下的、真实的邱泽,像一抹活生生的红色,从我面前飘过。
我决定用邱泽当这个电影的男主角阿杰。这个角色的底色就是红色。我热爱这种颜色,红色对我而言代表着坦荡、泼辣、做自己。
这也是片中人面临的主要困境:该如何面对自己、接受自己、成为自己。
我之前一直做电视剧,这是我第一次做电影。当时大家都掌声鼓励,没有人跟我说实话,原来做电影这么苦。
《谁先爱上他的》拍了38天杀青,我以为整个工作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苦日子才刚开始。后期从2017年9月剪到2018年4月,我们对外宣称剪了4个版本,其实40个版本都不止。
第一版剪完之后,我们请专业人士来帮我们把关——李烈、叶如芬、易智言、高炳权等等。结果每个人看完出来都摇头叹气。大家吞吞吐吐,闪躲我们的目光:你们这个真的要拿到院线去上映吗?恐怕会有很大的问题。
我尤其记得,邱泽看完初剪之后的表情。他努力地想要笑一笑,但是那个嘴角就是上不去。最后挣扎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事先走了。
我知道他非常非常失望。因为他十分看重这个戏,用心呈现。为了这个戏4次落发,最后几乎剃成了一个小光头。后来他才跟我坦白,说当时失望透了,甚至都提不起精神去面对下一个工作。
好几个前辈建议说,你们预算还有没有剩?如果有剩的话,哪里哪里要重拍,或者再追加预算。
但是我这个电影所有的投资方,都不是财团,而是我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每个人200万、200万台币集结起来,有的甚至是养老金拿出来。我没有办法跟他们说,我拍烂了,你们再拿点钱出来,让我重拍吧。
当时只好马不停蹄地剪第二个、第三个版本。第二次点映,我们找了20位台湾的普通观众,请他们看完之后给我们500到800字的意见。
结果每个人都给我们写了1500字以上,骂我们。如果说前辈老师们给我的意见还没有让我那么痛苦,这些观众的意见是真的打击到了我。
我记得那一天我坐在院子里,一边在手机上翻着观众意见,一边抽一根烟。工作室的同事可能感觉到了我的悲伤,出来陪我坐着。我问他们,我们现在这部电影,你们愿意出去跟别人推荐说,这是我们工作室的电影吗?
那两位同事大概沉默了2秒钟没有回答,我就崩溃了。我决定卖自己的房子,把所有的投资款赔给我的亲朋好友。然后把这个片子钉到冰箱里面,或者藏到保险柜里面,永远不要被大家看到,忘了这件事。
可是卖房子也不能解决的一个问题是,2017年的夏天,我一整个团队的付出。他们陪着我流汗流泪,他们对我的期待,对这个片子的期待,我卖房子也还不起。
所以我决定面对。我把其他人统统赶回家,自己一个人,每天抄心经,喝威士忌,流着泪画很多表格,写很多笔记,思考该怎么办。
其实我的出身是剧场。最早是在屏风表演班,跟着李国修老师学编导。后来做了编剧,讲故事一直是我的长项。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被“拍电影”这个概念吓到了,觉得电影神圣不可亵渎。所以剪辑的时候一直在视觉上找:这个机位这样过来比较美,那个镜头那样比较炫。
我忘记一个初衷跟本质:当时我们邀请来的所有合作伙伴,都是被这个剧本感动,被故事里的主角感动。
我们拍电影,到底是为了致敬它的神圣,还是想要说一个好听的故事?
我豁然开朗。把整个电影的逻辑全部推倒重来,以故事本身和演员的表演为主。那些演员表演最精彩的镜头,本来因为画面构图不够美,已经进了垃圾桶,又全部被我拣回来。
观众现在看到的电影版本,有60%都是曾经进过垃圾桶的淘汰镜头。它们在画面构图上,往往都有一些技术性的瑕疵。
我们后期辅以动画效果,弥补这些瑕疵,也增添一些幽默。
最后,我们很荣幸地获得了台北电影节5项大奖,和金马奖的8项提名。
我们决定要做同妻这个题材的时候,有朋友送了我一堆资料。我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有这么多这样不幸的女人。
大陆的调查数据说有1600万同妻。台湾没有调查统计,但是总人口对比来算的话,我相信也有非常非常多的妻子是这样的状态。
我有一个同性恋朋友,他和片子里已经过世的男主人宋正远很像:独子,家世很好,爸爸妈妈都需要一场很重大的婚礼,都需要孙子可以抱,所以他后来就真的结婚了。
结婚后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不晓得,但是他们很快地离婚,妻子拒绝以后再见面。
还有一次,那时我还在屏风表演班排戏,一个朋友迟到,来了之后跟我们抱歉,说是因为处理一个家庭难题。
原来是他的一个朋友过生日,太太帮他办了一个生日party。结果先生在吹蜡烛的时候说,既然要许愿,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做自己,所以我要跟大家说,我是同性恋。
所以这样背景的人,屡见不鲜。他们曾经因为时代的保守,压抑住自己,或者他根本不肯承认自己,做了一些会伤害别人的选择。可是到某一个时间点上,突然决定,不再欺骗下去。
本来我觉得那位先生对太太实在太残忍了,在那种场合。可是后来又觉得,那位先生也有其道理:他逼着太太去恨他,这样她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不再浪费青春继续等他,不至于像影片里的刘三莲一样说,我们去看医生,把你变成正常人。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对爱情残忍一点的人,比拖泥带水的人厚道。
我晚一辈的同性恋朋友里面,有很多就终身不婚了。他们父母家人在知道真相以后,即使哀伤心痛,最后也还是接受了,甚至都鼓励他们把伴侣带回家。
但是这样的父母通常都比较年轻,我觉得年轻一代人真的有差别。
影片中,刘三莲最后进行了报复。她去向老公情人的母亲告密,揭穿了他的身份。我很理解她。
你觉得自己被骗了,被一段你以为真挚得不得了的爱情骗了。你失去了丈夫的爱,甚至可能你的丈夫根本没有爱过你,你还将失去你的儿子。你再也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了。
片子最后那场戏,刘三莲问:这么多年来,都是假的吗?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没有得到答案。
但是我心里有一个答案,是肯定的答案。因为我特别想保护她:是的,你曾经被爱过,只是这个人对爱情的需求,不是一个妻子。
拍那几场戏的时候,我自己很震撼。我对谢盈萱说,请你替全天下的刘三莲翻案吧。她并不是一个唠叨可笑的丑角,她所期待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只要被爱过,就可以满足。
我自己身为女人,我一直觉得,女人在爱这件事情上比男人伟大,包容力大很多。
我们花了100分钟讲了一个故事。讲完之后,我特别有一种原谅的冲动,原谅那些伤害你的人,原谅那些你讨厌和痛恨的人。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原谅。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你发现你比以前更加快乐了。放过对手,其实也是放过自己。
对着香炉说酒话,对着爱人剪头发,对着屏幕乱涂鸦,三个去不成巴厘岛的人,一起对着风铃心乱如麻。谁先爱上谁,谁先放下谁,谁用十几年的光阴去捕捉一瞬间的美,谁用一万年的心碎去留住流星的泪水。考试可以去补习,爱情没办法学会。这不太正常的电影,让不太正常的我们,突然有一瞬间变得正常了一点。
三莲被欺骗十年,小王隐藏爱十年,爱好强大啊,恨根本不算什么,三莲恨小王几个月就不恨了。其实,你讨厌的其实是你的无能为力,你不怕受伤只害怕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啊,要去爱!!
终于看到一部不矫情、不沉溺、不煽情的台湾LGBT电影了,大大方方,磊磊落落,就像每天的日常生活,挺正常的,是爱都不容易,不管是谁先爱上谁,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用孩子的视角,带着卡通色彩和喜剧元素去拍一个同志题材,挺巧的,至少不沉闷,不晦暗,不肉欲,不丧到底,剧本不错,演员也真的挺有个人魅力。
故事如果顺叙的话会更感人,但插叙也带来了各种虐心抓马效果。小三不是小三,邱泽饰演的“小王”足以成为同志电影的年度人物,他的温柔、霸道、专情、撒娇,是对同志狐狸精的最好正名。爱的先来后到也许并不重要,不信你听巴厘岛...
👦:“媽媽說,互不打攪就是最好的祝福。”
精彩绝伦!以少年的旁白做干扰项,看的过程中也就跟随他的视角,慢慢发现种种猜测都不是事实,最终回归到人性本善。电影叙事奇巧,闪回场景总是不遵循常规,该用到的时候任意切入,除了让电影的情节显得紧凑外,很多事情的经过和原委也通过它讲得特别明白。这部电影包含一个动人的同志爱情故事、一个女性获得完整角色弧的故事、一个母子之间从针锋相对到相互谅解的故事、一个对同志感情认同的故事。电影中的角色不多,但每个角色都要处理各种关系,比如谢盈萱,要处理母子间、夫妻间、原配和小王(小三指女性第三者,男的多一根,所以叫小王)间的关系,同理邱泽饰演的“小王”也要处理很多关系,所以两位男女主演都很有戏,这次金马最佳男女主他俩至少会有一个。
妈的阿杰真的好好哦又纯又欲又热烈,宋正远这个骗婚gay凭什么被他爱啦!
“我只有一个小问题,都是假的吗?”
一萬年就是 當有一個人 想當正常人 然後離開了你 從那一天開始 之後的每一天 就是一萬年
刘三莲崩溃发神经的样子,和我妈真的好像……
導比較偏電視感,徐譽庭和呂蒔媛劇本是重心。幾番母子情敵過招趣味十足。雖覺第三幕戲中戲與情感結合力稍有不足。但也是不錯通俗劇了。謝盈萱(同妻)與邱澤(情人)選的好,尤其謝,終於等到電影女主角機會。出場必吸睛,神經質暴躁師奶,內裡也只是個被傷透的人。她說"一點點..都沒有嗎"那段太揪心...
单论立意和意义就至少是年度华语五佳,毕竟探讨伦理和道德、同性和异性、家庭和真爱的华语片太少了,上一部还是25年前的《喜宴》。《谁先爱上他的》整体不见得比《药神》好,但单论完成度还略胜一筹,因为后者仍然进行了自我审查,而前者则创作更为自由和大胆,里面探讨的很多问题都要么是华语片不敢说的,要么是总是逃避的。刘三莲“告密”的确可恨,但这是不是侧面反映了仍然有很多人歧视同性恋?所以很多人不敢出柜。宋正远骗婚也的确不对,但如果人们对同性恋更加包容,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二刷时第12分钟阿杰习惯性地去医院给宋正远送早餐,才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去世,随后又故作镇定,假装很坚强,这一幕实在太催泪。而母亲接受儿子则最治愈,这样一个看似最顽固、最保守的老人都能接受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同性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3.5。这部电影的母题放在所有华人地区都显得难能可贵,因为这是一个东方社会中不常被拿出来讲的故事;因此也仅在东方社会,这个故事才会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家庭与爱情,伦理与金钱,无论这些问题如何纠缠,最终触动我们的,终将是发自人心底的那一丝善意和良知。到底谁先爱上他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不会放弃那颗渴望爱与被爱的、滚烫的心。邱泽的高光时刻颇为惊艳,金马影帝,我押他。
永远永远永远不要作那种执着于自己为一个男人和家庭付出多少的女人。你的委曲求全换不来皆大欢喜,没人有罪,也没人叫你牺牲,更没人会感动
暂定2018华语最佳,本以为会是电视剧拍法,却不料蒙太奇用得如此炉火纯青,欢笑与泪水随着回忆与现实不断切换,心绪也如同翻江倒海般瞬间汹涌。一个好像只为了钱,一个人好像只为了情,可其实都是因为爱,身不在场的人留下了心结,最后用一场无需多言的表演而全部化解。不想说邱泽撑起了全片,因为每个人都足够出彩,但他自然不做作的表演,确实让这个本就丰富的角色更富有层次。即便金马大包大揽我也不会觉得意外,感谢台湾,让华语电影在这一题材上从未缺席。
电影的重点在“刘三莲”,是借同性恋议题讨论普遍的社会结构问题:婚姻的意义、女性的存在与诉求、亲子关系、“陌生人”相处等。影调轻松诙谐是好事,不夸大苦难又不渲染大爱是生活常态。但正是这样,影片可能会踩到雷区,即同妻的生存处境。比如影片女主,出于“阶级跃升”的原因,她在丈夫出轨男人的时候将自己变得下流;将自己的全部献给儿子,但还是整日哭闹,家宅不宁。那么如果她老公是(正常地)出轨女人,她的命运会是怎样的?老公爱上别的男人和出轨别的女人,不一样在哪?这些成为习俗的认知隐含了多少被第三方编码的预设?婚姻制度的异性恋矩阵,是如何迫使同性恋欺骗女性结婚,导致同妻?婚姻权利惠及所有性/别就是要破除这些迷思。让我们思考在第三方尊重两人道德情境的情况下,社会未来会怎么发展。
全电影唯一的坏人死掉了。
邱泽真的太会放电了,想被他用最渣的方式狠狠地玩弄一个月(最多一个月,长了我玩不起
“为什么我喜欢你会让她难过?”被邱泽那一刻的眼神击碎,他的表演太好了。用玩世不恭的态度对抗爱人死后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他血淋淋的痛苦。几条故事线的来回穿插有条不紊,他们困在自己的同志身份里,同样在困局里的几个人却因此为纽带有了一种疏远又亲密、脆弱又有力的联系,我想这不仅是他们的故事。最后他用一场残缺的舞台剧完成自己身份与“敌人”的和解,在零星的掌声中泪流满面,我也是。
徐誉庭与吕蒔媛两位女性编剧交出了极为扎实、细腻的剧本。谁先爱上他的,还是谁先上的?这个命题摆在了“病故深柜灵魂男主”的儿子面前。面对为了争夺保险金几近崩溃的母亲,面对母亲口中夺夫夺金的男小三,儿子一步步体会到母亲、“男继母”因为一个情感游移男人带来的无数痛苦。LGBTQ是本片的探讨核心,但传达的却是属于每个普通人的情感困境,处理得颇为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