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人如何变成杀人如麻的恶魔?
又是一部杰出的伊朗电影,获得第79届威尼斯电影节(2022)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和最佳男演员,导演哈曼·赛耶迪,之前的作品表并不算出色,新作《第三次世界大战》力道十足,不露锋芒,如大地惊雷。
主角沙基卜,妻子和儿子在一场大地震中丧生,独自生活,贫困潦倒,每天靠打零工为生,某一天他来到一个拍摄二战电影的剧组打工,阴差阳错成为演员,饰演“希特勒”。与沙基卜关系暧昧的聋哑人拉丹,为避难找到他,他把拉丹藏在剧组搭建的“红房子”,此事最终被拉丹的“家人”发现,沙基卜为救拉丹四处筹款。不料剧组拍摄爆炸戏,一把火烧毁了“红房子”,拉丹生死未卜,沙基卜寻找真相的过程中逐渐和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发生矛盾,所有的压力层层叠叠包裹着沙基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另一个打工人在废墟中发现的手镯。
电影的前一个小时,沙基卜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小人物,虽生存艰辛,但一切似乎在逐渐变好。剧组杂务很多但并不算十分辛苦;制作人同情他的遭遇让他顶替另一个人,打两份工,还提供了住宿;演员意外病倒,导演很快青睐他,他成为剧组的重要演员,住进“红房子”,休息时会有人搬椅子,冲热茶;拉丹来投奔,收留她虽然冒风险,但也同样给了两人相处的机会;为了筹款沙基卜找制作人借钱,软硬兼施,得到制作人支持。
“草蛇灰线”——这是导演在本片采取的呈现方式,电影一直以剧情细节和生活化的场景铺垫线索,展示人物关系,推进故事,积累情绪,直到电影最后,所有前期的线索都得到了呼应,聋哑人,手镯,老鼠药等等,最终的爆发水到渠成。
沙基卜与拉丹的关系有很多解读空间。电影开始她们在一起交谈,沙基卜坐在床上,拉丹没有露脸,最醒目的是手臂上的手镯,走之前沙基卜在床上放了钱。拉丹和一直纠缠她的“家人”关系很复杂,她是孤儿,从小跟他在一起,现在则成了“摇钱树”,拉丹甚至谎称被男人下药以便更死心塌地的工作,博取沙基卜的同情,这其中多少也透露着真实状态。沙基卜与拉丹,更多是沙基卜单方面的爱慕,拉丹也巧妙地利用了他的爱慕。沙基卜的母亲也是聋哑人,所以他懂哑语,能与拉丹交流,这或许也是两人关系更为紧密的原因。当拉丹看到沙基卜为了救她被殴打,到处筹款,终于被触动,在一次深夜长谈时动情表白,两人幻想着将来要多生几个自己的孩子。拉开距离看,此时此刻的深情有多少是因为生存危机激发的冲动已经不得而知,但拉丹已经进阶为沙基卜心中的“最爱”。
两人一起去片场的路上,拉丹在公交车的雾气上画了房子的符号,沙基卜擦掉,远处的“红房子”恰好浮现在符号隐去的地方。两个人的目光一起投向“红房子”。绝妙的镜头语言融合了虚幻与现实,“红房子”成为了男人和女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即便不切实际,依然奋不顾身。
直到将近结尾,拉丹的生死都是悬念。
沙基卜想尽快查明拉丹的下落,其他人则急于完成工作。众人各执一词。
导演想拍完电影,制作人卖了房子做投资想回本,剧组其他成员不满沙基卜阻挠工作,沙基卜与所有人的矛盾渐趋激烈,制作人和剧组的行为也逐渐升级,欺骗沙基卜,胁迫拉丹“家人”,动员剧组成员表态,威胁用合同把他送进监狱,合法不合法的手段双管齐下。那些曾经容忍他的、赏识他的、支持他的人开始恶语相向,沙基卜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身无长物,一无所有,他们随时能操控他的命运。沙基卜被贬低到无以复加,由最初激烈的言辞和肢体对抗,逐渐变成沉默无声的愤懑,他的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混浊。
沙基卜的言行当然也并非无可指摘。开场的对话显露了他被动木讷的性格,他给拉丹讲述了一场车祸,一条母狗被撞死,不知情的小狗还在吸着母狗的奶,它们很可怜,拉丹问他为小狗做了什么,他呆住了。显然,他目睹了悲剧,但只想观望,不敢介入。当他发现“红房子”燃起熊熊大火时,却不敢当场呼救或采取更多措施,他做的就是躲起来打拉丹的电话,然后绝望的哭泣。有传闻说妻儿的死亡也是因为他只顾自己逃亡,他解释说自己当时在工作,回头再看,这些传闻也许并非空穴来风。他违反剧组规定,私自接待客人,又因为私事请假、借钱,不同意便要挟制作人退出剧组。为了一个谎,撒了更多谎;为了一个人,牵连了更多人。
沙基卜与负责人的争执迅速演变成一个人与一个组织的对抗,剧组所有人签署的声明更是致命一击。即使一名女副导演一直在维护沙基卜,但在渐渐失去理性的沙基卜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谁该为拉丹的意外负责?
拉布的固执和“家人”的蛮横?拉布主动找到沙基卜,不惜用撒谎的方式逼迫着沙基卜,让她住进了“红房子”,沙基卜多次催她离开,她坚持留下,甚至沙基卜已经买了票送她上了去德黑兰的大巴,他们还是返回了。往返汽车站的一组镜头颇为精妙,对话很少,几个简单的蒙太奇把两人的主从关系交代得很明白:有些骄傲的拉布,有些卑微的沙基卜。拉布背后的男人用暴力步步紧逼沙基卜交钱赎人,让沙基卜陷入焦灼,魂不守舍,以至于他可能忽略了剧组的关键信息。
沙基卜的粗疏与放任?为了躲避旁人,撬开地板,把听不到也发不出声音的拉布藏起来的是他;剧组要拍爆炸戏,往屋里搬爆炸物的时候有他;房子爆炸起火,明知屋里可能有人却没有现场呼救的是他。他每次的选择似乎都是迫不得已,为了保住工作保住爱人,他逐渐把自己逼到死角,他没有更多资源更多眼界去看到更多选择,他已经久困于生活的泥沼,用拙劣的生存智慧勉力维生。
阶级矛盾?沙基卜家人遭遇不幸,生存条件又极为艰辛,孑然一身;与他冲突最为尖锐的制作人其实也不富裕,他全部身家都压在这部电影,每天精打细算,处理无穷无尽的问题,电影失败他也会垮掉;剧组其他人更多都是服从管理的打工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语最为刺痛沙基卜的导演一开始一直温文尔雅,当他看到自己的作品逐渐失控时最终也放下了文明面具,企图用威权方式强迫沙基卜完成工作。导演和制作人串通,清理现场,消灭证据,他们是共谋,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走向偏执。
大火之后,沙基卜不停地与各种人交涉,只为了要一个真相。大量的对话,密集的信息,之前所有潜伏的谎言、隐忍、迁就、胁迫、冷漠都用来互相指责,每个人都忍无可忍,每个人都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有错约等于每个人都不用负责。
应该是沙基卜饰演希特勒的第一场戏,剧情需要他扇几个俘虏的耳光,拍了十遍仍然通不过,导演启发他,如果是你爱的人被他们砍成碎片,你会怎么做。沙基卜沉思片刻说,我不会扇他们耳光。拍摄时,“希特勒”阴沉着疾步走来,掏出手枪,逐个爆头。
讲车祸中的小狗时,他还不知道如何有为,拍希特勒杀人的场景时,他还不确定谁是所爱。当手镯被发现,所爱已逝,他要有所为。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放在具体的事件中太过隔靴搔痒,隔岸观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的“有罪推论”放在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身上,也显得有些傲慢。沙基卜没有能力也没有责任思考更宏大的远方,他只想成个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他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被轻而易举地剥夺一切。
大火之后,沙基卜被迫回到现场,化妆时,他企图割腕自杀。镜头拍到他的手腕,上面有好几处刀疤。
只要有一点点光,他就能在黑暗中行走。
他努力过,但施舍从来不值得依赖。
最后的拍摄,沙基卜站在阴影中,看着面前的喧嚣,成为“希特勒”。
剧组在“最后的晚餐”中,逐个倒下。
与其说报复,沙基卜的屠戮行为更像是一场壮烈的自毁。战争也许可以结束,恶魔始终徘徊人间。他对人绝望,对生活绝望,对意义绝望。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看着世界毁灭。
然后,没有然后。
与本片编导同龄的ali于2022年稍早推出《圣蛛》,仍然保持他的海外投资海外制作海外发行的路径。《圣蛛》里的妓女开篇登场如此直露。
《第三次世界大战》应是伊朗本土制作,开篇同样表现性工作者和性交易场景,却含蓄甚至隐晦,与《圣蛛》对比鲜明。 开篇即现男主手语和聋哑妓女象征伊朗社会失语的女性和广大底层,已预示男主的全部抗辩均无效。而一串手镯则代表其女主人。这些都是全球化电影语言的应用,无论多么含蓄隐忍,批判现实的主旨都能突显并超越国界。
《圣蛛》。花头巾妓女无权进入伊斯兰圣殿,当然得不到其庇佑。
本片甚至无一个镜头表达或强调穆斯林环境,在伊朗影片中罕见。也无只言片语明确手镯女主人的妓女身份。镜头下是一个超越宗教和意识形态的普世伊朗。 影片为其主旨搭建了一个去伊朗化的全球电影语境,包括1.全球流行的戏中戏叙事结构。2.荒诞场景隐喻象征的多意性。3.好莱坞类型化特征。
片尾,手镯最后一次出现,在叙事上明确其女主人的死亡。以物代人是全球通用的文学语言,自然也转化为电影语言。
戏中戏结构也在近年全球大流行。因为这一结构为影人提供了丰富多元的叙事载体,令编导可自由穿梭切换,表达丰富的创作主旨。
否认陌生人的善意是好莱坞恐怖类型的基本要件之一。本片也通过全面否认陌生人的善意否认社会的善意来注定男主的复仇动机。
既然影片拥有一个象征和隐喻多意性的戏中戏结构,可认为本片中剧组拍摄的影片就叫《第三次世界大战》。 伊朗本土影人拍摄二战屠杀犹太人题材影片就是荒诞和劣质的。波斯人犹太人阿拉伯人之间的复杂矛盾岂止千年。这里当然隐喻了伊朗作为中东大国融入全球进程的地位。 希特勒(二战发动者)和萨达姆(1980-1988两伊战争发动者)同台现身是荒诞和超现实的,在全球语境下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象征。两伊战争给伊斯兰革命后的伊朗带来重创,国力衰竭沦为穷国。 荒诞的即不真实的,也是编导要否定的,只是借以搭一个典型戏剧化舞台。
源自黑色影片的技法,本片犯罪恐怖类型化标志性画面:杀局已定。
本片最后的晚餐:末日审判标志性场景,和同时期好莱坞《菜单》类似,都具同样的荒诞戏剧和恐怖类型特征。 焚烧和毒杀至死隐去了骇人场景,否则本片完全可纳入恐怖类型。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起因和结果:世界和陌生人是冷酷无情的,终将自我毁灭。
具有荒诞戏剧和存在主义底色,必须抹去穆斯林色彩。以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名言开宗明义,运用隐喻象征多意性戏中戏结构,省略犯罪恐怖暴力血腥惊骇场景但仍以类型化语言作为基础,这就是1980年代生伊朗影人本土化制作的全球进程。
影片字幕所示伊朗人独立电影是伊朗本土化的本片制作公司。而NAMAVA则是伊朗视频网站,估计是本片的发行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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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岛电影节我看过的No.1,尽管它一个奖没得,当然国内也不可能把奖给到这种题材。就是太震撼了,故事太牛了,导演太牛了,演员也演的好,所有荒诞可笑和震惊放在“希特勒”这个人皮下面都合理了,人戏合一的最高境界,做个真正屠宰世界的nothing to lose的杀人狂魔。细节铺垫的太好了,这是真的没有一个镜头一句台词是无意义的,都在铺垫铺垫,到最后爆炸。
谁能想到,一开始问的老鼠药,是最后的杀人武器,一个自责老婆孩子在地震中丧生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的老实人,会为了一个妓女欠债上亿勒索剧组以至于杀光所有虚假就为了内心里的那一点点真情。但导演又没有把男主刻画成值得同情的角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意想不到有三:全片竟没有一个值得信任有真情实意的人,除了那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女副导演。妓女肯定是死了的,否则不会刺激男主至此,只是以这种方式能干出这么大个事儿来完全出乎意料。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了,导演是真的幕后大Boss,戏里是喜剧戏外是悬疑犯罪剧,伊朗电影总是给人惊喜。
战争是毁灭,毁灭国家毁灭民族毁灭人性,可是最能毁灭人类的是什么?本片深刻说明了,如今世界比战争更可怕的是人性毁灭。
影片一开始,就在灰暗的镜头里无声的展现了两个异性的对话,男的比划说看到路边可怜的奶猫和仔,女的比划说你为何不去救助,然后男的无语撇下钱走人。这个无声的开场,就注定了影片的主题:再堕落的社会,比金钱更重要的是善良的人性!比金钱更可怕的是人与人的灵魂战争!
伊朗电影走到今天,可以肯定的说又上了一个台阶。早期由阿巴斯领衔的电影人,曾掀起了中东电影新纪元,如《小鞋子》《黑板》等影片,在贫穷战争中发掘民族人性闪光点,走进世界电影圈。这些年世界新格局的演变,伊朗本土文化的挖掘,使得穆斯林影片再次突破重围,艺术与文化结合,其新一代电影更具世界元素。
本片就抛开了以往中东影片纪实粗躁的单线条制作工艺,把聚焦人性与民族文化相交融,形成了比较饱满的艺术特色。主线是男主贫穷的中年男子沙基布,在剧组打工从获得幸福感,到对社会绝望报复的故事;副线是剧组拍摄纳粹影片的滑稽、讽刺和投机的场面戏;暗线却在深入的演绎着,男女主人公的恋爱与生死命运。
三条线并举的艺术形式是电影拍摄常用的结构,但运用得当衔接精准,艺术感染力强,很多经典影片必备。这一点在中东地区影片并不常见,如2022年贾法·帕纳西自编自导自演的《无熊之境》,具有其《出租车》感染力,但还是局限于纪实记录风格,在艺术新探索上,还是缺乏冲劲。《第三次世界大战》光是片名就很扎眼,是科幻片还是动画片?从海报上看,又是纳粹集中营画面。从拍摄国度看,又是战争冲突频发的中东国家,不免又联想到特殊地区的战争。
其实,“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是影片的三条线索故事,把它比喻三个故事与现代战争一样,毁灭人性,毁灭家园,毁灭爱情!
影片中哪个发给男主劳务费的人,好像是剧组投资方,此人是男主的恩人又是仇人,片中对话不多,但情节递进都由此人操纵着。究竟大火烧毁的红楼,是这个投资人支走男主故意所为,还是无意焚毁道具建筑?影片情节交代不是太清楚,只是为何他连夜清理烧焦现场,用于迷惑男主,后又上演了一出又一出骗局,为完成影片拍摄夺回投资成本,让男主发现爱情被烧死后,做出如同战争毁灭的复仇报复!
该片剧本还是下了功夫,但拍摄上还是不够精细,演员演技也不到位,剪辑衔接很是突兀,不像观看宝莱坞 好莱坞影片,电影美学一展无遗。
到影片的后半段,无比希望这个电影会有一个套路的、“反转”的结局-一切其实只是主角和拉丹一起制造的“假死”,打算瞒过所有人后远走高飞。或者更简单地,就像片中说到的,拉丹没有死只是为了骗主角的钱。但是,没有,电影给了我们一个更加心痛,更加真实的故事。 但是,究竟“是谁杀死了她呢”?我不知道,也感觉不会有答案。 那么,“你对他们有意见吗”?
太震撼了,向伊朗电影致敬。最近多看了些伊朗当代题材的影作,大感意外,已成亚洲电影一极。本片构思和拍摄堪称完美,从第一个镜头开始我就一直被牵着走(男主讲狗狗的故事,镜子中的妓女没有露脸),到最后一个镜头黑暗淹没了餐厅,传来人们的呼救和哀嚎>>>>故事的框架是剧组在拍摄一部第二次世界大战纳粹屠杀犹太人的片段,而电影的结局暗喻第三次世界大战应该是底层不断被压迫和欺诈而进行无差别杀戮反击?但再看底层人民也不是无辜的,他们也说谎、狡诈,自私和已自我为中心,没有安全意识,作为观众我们看到有多个机会可以阻止惨剧,但悲剧还是发生了。犹如人类历史。
编剧还差点意思,几个逻辑上偏弱,有漏洞。
戏中戏,临时缺一个演员,戏份还不少,又是众所周知的重要角色。就这么临场在工作人员中挑中一人,这就能担纲了。这样灰姑娘的套路已经用烂了。也算能引起部分观众的遐想吧。也可见戏中戏,是烂戏无疑了。
男主悲痛欲绝,回到片场布景找爱人踪迹,与一众人等争执斗殴。女副导演(或者干的是执行?)提出来说,红房子的场景后面还要用,为什么就烧了?而之前的众人对话, 阐明用炸弹炸掉红房子这场戏是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众所周知的。那么在炸红房子的时候,女副导演去哪儿了?干啥去了?
女主为什么突然选择要跟男主私奔,交代的不清不楚,感情偏弱。一会儿显得聪明,一会儿显得愚蠢。而且跟男主之间有视频通话记录。那“养育”女主的两个男人,也是有懂手语的,居然不知道她电话,居然不给她打视频电话?况且时代背景应该是现在,各种高科技的手机追踪手段就不提了。
还有不少。说多了,难免剧透。总之,感觉编剧遇到没想好的细节,处理起来就是想当然的糊弄过去。
btw,伊朗的通货膨胀,恐怖啊。1亿伊朗元,就相当于万把块人民币。底层民众真穷啊。而且显得走投无路。
在二战期间,屠杀600万犹太人的罪魁祸首是谁?
略受过教育的人恐怕都不难回答:希特勒下的令、希姆莱组织策划、艾希曼具体实施......
但汉娜·阿伦特早就提醒过:将大屠杀这种史无前例的人道悲剧归咎于个别人的“根本恶”无济于事——剩下的人就那么无辜吗?
事实可能更糟:所有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屠杀犹太人的过程——教堂和医院提供犹太人的出生记录、邮局寄送犹太人的放逐令、公司解雇犹太工人、大学拒收犹太学生、药厂测试各种毒药、交通部制造通往纳粹集中营的火车、财政部没收所有犹太人的财产、银行再拿它来洗钱......
所以,最恶的就是这个体制。
这是一台不只吃人、还会自吃的绞肉机。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位高权重,最后的下场都一样:希特勒饮弹自尽,戈培尔毒杀全家,希姆莱、戈林服毒......这些一度主宰6000万德国人命运的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最终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台可怕的绞肉机在伊朗导演哈曼·赛耶迪的年度佳作《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化为模拟纳粹集中营的片场(该片另译名《片场风云》)。或者可以更具体一些——专指只有“大人物”才配居住的那间红房子。
影片中皮条客法席德对沙基布的一席话可谓一语中的:“不管谁踏进那房子,都会被搞死,包括你自己。”
而那座凭空而来的豪华房子最终在熊熊火光中化为灰烬。
就跟被塞进焚化炉灰飞烟灭的那些犹太人一样,影片同时也讲述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是如何在权力部门的密切配合跟“正常运作”中灰飞烟灭的......
哪怕,这只是个片场内的微观权力系统。
所以,影片《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主旨是批判极不平等的伊朗社会的阶级压迫和权力倾轧。
权力社会的微观图景
影片为我们呈现了这个微观权力社会的四个阶级:
处在最底层的无疑是聋哑妓女拉丹。
原本妓女在任何社会几乎都是最底层的存在。且我们需要了解的是:伊朗是个政教合一的神权社会。根据伊斯兰教义,婚前性行为都是不可接受的,更别提卖身了。也正因此,妓女在伊朗的处境可想而知。
回望去年的颁奖季宠儿《圣蛛》就是讲一个城市清道夫以“洗清罪恶”为名虐杀妓女的故事。若不是正义记者的执着追问,当权者本是想放过这个人的。
哈曼·赛耶迪导演将妓女拉丹设定为哑巴,用意很明显:她无从发声,甚至不曾存在。
其实还有一个更直白的譬喻:像拉丹这种不被伊朗这个社会所承认的人,在别人(尤其是男人)眼里就是条狗、
影片开场:男主角沙基布在妓院向拉丹谈起自己看到一条母狗被撞死,她的孩子还围在妈妈身边想要喝奶......
拉丹反问沙基布:那你做了什么?你没救助她吗?
这让沙基布一怔,原来自己也只是个围观者而已。他便默默地掏出一叠钱,黯然离去。
而当沙基布将拉丹藏匿在红房子之后,有一回拿走剩饭时被同桌的剧组成员看到,对方问他:你是带给狗吃的吗?
比拉丹略高但同属社会底层的,是沙基布这样的劳工。
因为没文化,他们只能从事最繁重、最廉价的体力劳动,根本毫无人格和尊严可言。片场的任意一个工作人员都能够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你睡哪你就睡哪,让你换囚服你就换囚服。说白了剧组当他们是群只会干活的人形畜生,恰与当年纳粹看守对待犹太人一样。
这里的“毒气室”寒冷阴暗,夜晚还会漏水,本不能住人的。但是工头的小跟班非要毫无必要地坚持沙基布住在这里,为的就是“守好你的位置”:阶层的鸿沟,不是你想跨就能跨的;等级的森严,也不是随意就能改写的。
当沙基布有幸被“老大”看中,瞬间从“犹太人”鱼跃龙门成为“希特勒”以后,跟班第一时间出言讽刺并鼓动沙基布刮去胡子、放弃表演的原因就在这儿——这是非常典型的权力社会中“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心态。
在广大底层劳工头上作威作福的是所谓的中间阶层:其中既有法席德、拉希姆这种靠盘剥妓女维生的“黑道”,也有对劳工颐指气使的“白道”——电影剧组。
而值得注意的是:“黑道”明显干不过“白道”。“黑道”还只是依恃武力、敲诈勒索;“白道”却可以明火执仗、瞒天过海,将过失杀人事件消弭于无形并反过来威胁“黑道”。
身处“黑道”的法席德向沙基布“诉苦”的话是怎么说的?——“投资人带着导演和一个人脉很广的家伙过来威胁要告发我,我和拉希姆会被处决的”。
看,剧组已经害死一人,他们根本不在乎再死两个。诚如沙基布那声愤怒的咆哮:“没人在乎我们是死是活!”
在片场这个微型权力社会中,位居食物链顶端的,是这部不知名影片的导演。而且,他不单是电影导演,还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人生导演”:
他可以凭一己之喜好,让从未有过表演经验的沙基布顶替大牌演员出演希特勒从而“一步登天”,他也能无视投资人的负债累累而一意孤行。在杀人事件暴露之后,又是他第一时间指挥其手下封锁现场、毁尸灭迹。正像女副导演发出的质疑:“没有你的同意,剩下的人怎么敢这么干?”
而他的反应却是,当场威胁副导演卷铺盖走人——“给你这样的无名小卒一个机会是我的错。”
这导演拍摄的是纳粹电影,而自己就是个纳粹。这无疑是全片最大的讽刺。
他有着典型的独裁者人格:极度自我中心下的为所欲为。他简直将自己当上帝,施恩于每一个人。他对副职的态度,与对底层无产者们的态度简直是如出一辙:“是我给你衣服穿,让你永垂不朽。”言外之意是:“没有我你都不能活”,结果你个刁民非但不感恩,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地跟我谈条件?
在这导演的眼中,其他所有人都是不知道要感恩、不懂得生命的“真谛”(成为奴役别人的“大人物”)、需要为自己“建立新生活”的人——典型的“你开着玛莎拉蒂,还笑我不够努力。”
若论这番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自我认知与诡辩逻辑,莫说伊朗人听了感同身受,我们也不要太熟:
朱元璋就认为自己广施恩泽于天下:是我打下一个太平盛世给全天下享用,可愚民们不求进取,反而“厌居太平好乱”、“累为造祸之源”——活在和平年代却不珍惜,老想反抗,实在可恨!
可他们都忘了一点:底层反抗,是因为你杀人了......
说到这,影片《第三次世界大战》所呈现的权力分布图景便非常一目了然。俗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阶层固化及冲突至斯,“大战”便一触即发。
大战的根源在这个社会
我们从表面来看:这是一出由不断的意外层层叠加酿成的残酷悲剧(拉丹逃跑——被皮条客发现——沙基布外出借钱——电影布景被炸),但其根源在于人与人极不平等的伊朗社会现实。
我们不该这样想:假如沙基布听拉丹的,早早拿着两千万私奔就好了——憧憬美好未来并孤注一掷为此付出全部努力没有错。
沙基布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在地震中失去妻儿并由于误会被家族排斥,他早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同样,拉丹同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而曾经一手抚养她长大的“老公”却在逼她卖身——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照影片的讲法拉丹与法席德是“临时婚姻”。
所谓“临时婚姻”是种短期婚姻,为什叶派教规的讲法,这种婚姻在婚前会规定婚姻持续时间(最短3天,最长达一年),到期自动散伙。从介绍便可看出,这种历史悠久的“临时婚姻”实为色情业大开方便之门。
两个“同为天涯沦落人”,在皮肉交易中产生真挚的感情,意图抱团取暖、共同对抗黑暗并不奇怪。赛耶迪导演为此做了大量的人物前史铺垫并归功于两位演员的精湛演技,让这段感情显得真实可信。
但不得不说,在如今这个“不相信爱情”的时代,还有导演敢如此设计情节、描摹一段底层贫民与妓女的爱情故事也实在是勇气可嘉。周星驰的《喜剧之王》已经过去23年,《胭脂扣》距今更有35年......这些属于上世纪上代人的“爱情神话”,十分考验眼下观众的接受度。
如今,这样的故事怕是会遭到女权的反感:什么!妓女又要靠男人拯救,还为她复仇?——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在去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只斩获了地平线单元的最佳影片、最佳男演员,跟这份“老土”的爱情表达有没有关系。
看看近几年三大影展最佳影片的题材和主创,不能说我的怀疑没有一点道理。《第三次世界大战》唯一不如《圣蛛》的,就是它缺乏一位挑战男权、扭转乾坤的强势女性。影片中除沙基布外,唯一对拉丹的命运表达过关切的,是那位女副导演。可她也是在片场发号施令的人,并在男性面前依旧弱势。
然而《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关注的,又何止仅限于伊朗当代的女权问题。它为人类社会和历史循环的悲剧提供了一个形象诠释和微缩图景。就像片头呈现的马克·吐温的名言:历史不会重复自己,但它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绝非故作深刻的牵强附会。希特勒当年挑动德国大众对所有犹太人的仇恨时,也是从阶层固化和阶级矛盾入手:因一战战败和《凡尔赛条约》巨额赔偿,德国经济陷入困境,人民生活困苦不堪。可偏偏善于经商的犹太人囤积了大量的财富,外来者活得比本地人还好,这叫德国人情何以堪?
在纳粹舆论的推波助澜下,德国反犹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绪便迅速高涨,有关犹太人反对雅利安、密谋操控世界的阴谋论大行其道......犹太人瞬间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仇恨对象。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这种仇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这种仇恨、“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还是这种仇恨。这种仇恨“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花拳绣腿,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影片中,“上帝”导演自作聪明地靠激发沙基布内心的仇恨来启发他的演技:“假设一下,你最爱的人被纳粹杀了,你还会这样轻轻地扇对方耳光吗?”——结果一语成谶,影片情节与现实生活天衣无缝地完美结合,导演也“如愿以偿”。
能写出《第三次世界大战》这样的剧本,不得不说编剧真的很厉害,经常埋下类似草蛇灰线的伏笔与细节。
编剧的杰出功力
譬如开头台词一闪而过的老鼠药——你以为只是寻常过场,孰料最后成了沙基布真正化身希特勒、猎杀全剧组的利器。
我们无法过多德指责男主角沙基布以暴易暴、同归于尽的决绝与残忍。一是赛耶迪对其“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一生已做了详细铺陈,让我们由衷地同情这个人;二是所有“向上讨个公道”的正常途径都被堵死:
1、整个剧组狼狈为奸,统一口径:拉丹没有死在片场。而光凭沙基布的一面之词,难以取信于人;
2、沙基布撒谎在先,此刻若退出剧组辞演,将赔付天价的合同违约金,否则就要进监狱;
3、以伊朗警察的一贯尿性,就算查出真相,是会替一个妓女主持公道还是被财大气粗的剧组收买?——参见《圣蛛》。
他根本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活着已是艰辛困苦、潦倒半生。唯一的慰藉和念想来自那位同样可怜的女子——那是照进沙基布心头唯一的光。如今,心里的微光被不由分说、毫无来由地掐灭,那就莫怪一无所有之人以同等方式回馈这个世界。
也只能是这个世界。因为找不见“具体的人”!你说究竟是谁害死了拉丹,是导演?工头?皮条客?还是沙基布自己?或者所有这一切都是拉丹“自找”的?——她就该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所在继续出卖青春和肉体,直到最终像老狗般死去?那为什么不现在就死呢?那所有人现在怎么不去死?!
在这个人吃人的权力系统之内,没有真正的凶手,每个人又都是凶手。一切都是按“合同”和“流程”办的。签合同的人不仔细看、炸房子的人不仔细查,结果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死了之后还“被失踪”。反正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就像一声令下“脱衣”,没人问也没人反抗。从前是,现在也是。
你说艾希曼是屠戮犹太人的刽子手,可人家在法庭上宣称:“我只是按规定、流程办事”。
那也只好打破这人吃人的规矩,掀了这人吃人的宴席。
若说影片有啥瑕疵,大概是沙基布内心转变的戏份不够——我指的不是拉丹死后,沙基布决定大开杀戒的复仇戏,影片先前对他俩感情的铺垫(户外烤火戏、互喷可乐戏)、后半程的反转跟戏剧冲突足以让观众信服这个结局。我指的“不足”是在扮演希特勒的过程中,沙基布的内心缺乏微妙的变化。
当然,我能理解赛耶迪导演这么拍的用意:他是想凸显沙基布的单纯和长情。所以我们看到,他一直都入不了戏。每当拍摄间隙,也总是第一时间和拉丹视频通话。
但是,对这样一位长久以来被践踏被无视的“草民”,一朝尝到权力的滋味,他的内心不会泛起一点波澜么——哪怕这只是虚幻的权力。就像陈宝国,据说当年在演《汉武大帝》的时候经常出不了戏,对着道具师大发雷霆。
其实赛耶迪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虚幻的权力也是权力。当沙基布从“死跑龙套”晋升为主演后,工头的态度立马改观:他将红房子让给沙基布,而将跟班撵到了潮湿漏水的“毒气室”。并在沙基布向其求助时,半推半就地借给他2000万。
甚至就连片场其他工作人员也会主动向“元首”靠拢:“给沙基布先生倒杯茶!”——而沙基布原先正是那个端茶倒水的下人。
但这些只是周围人的反应,与其说他们“尊重元首”,不如说更在乎元首身上那套制服。于是几次三番地总有人提醒:“沙基布你不要坐在地上,都把衣服弄脏了!”
这就颇有点黑泽明《影武者》的味道了:当替身模仿起武田信玄正襟危坐的样子,原本嘻嘻哈哈的手下立即端正姿态、肃然起敬——他们敬畏的不是眼前的“冒牌货”,而是他背后的权力。
影武者在扮演真身的过程中,心态是有发生变化的。他最终丧失了自我,与那个“权力就是一切”的帝国一道殉葬。
希特勒这么大的权力,沙基布的变化在哪里?
当然,如果在内心变化上大做文章,电影主题就得改写。描绘成沙基布矢志不渝、追求真爱,对虚假幻象不为所动,或许问题也不大。但我的建议是:应给予点到为止的稍作刻画,这样反而可以增加角色人性的丰度和厚度。
最后,让我们用全片最精彩的一处镜头设计来结束本文吧:
在他们“奔向自由”的路途上(自由的归宿却是“纳粹的家”,再说一次:影片的编剧着实厉害),对未来满怀希望的拉丹在车窗上画了座房屋,她问沙基布:你说的红房子究竟在哪啊?
沙基布面带微笑地用手一抹,只见图画的位置上赫然出现那座拉丹朝思暮想的红房子。
请注意“抹”这个动作:那一刻的沙基布,好似替人达成心愿的魔术师。与此同时,意味着这座房子是那么得飘忽不定,宛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它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戳即破。
无论是纳粹第三帝国,还是历史上那些煊赫一时的“伟大”的帝国,什么亚述、波斯、巴比伦......都是这样一个肥皂泡。
在这样的帝国下执意追求“幸福生活”,又何尝不是在戳一个肥皂泡呢?
作者| 纪扬;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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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th HIIFF# 金椰奖竞赛入围。前获2022威尼斯地平线大奖。首先伊朗人是纯雅利安人所以拍个纳粹德国电影还真没毛病!(确实还是挺好笑)但是一部片场电影也能卷出一个阶级+性别的social drama这才是伊朗传统艺能了。波斯语+波斯手语,要靠各种非常复杂的硬设定才让这个戏假情真仙人跳结果玩砸了的故事成立(非得写个聋哑性工作者才行……),不过手镯找到得也太顺了点,由此也把某种可能的“不可靠叙事”给堵死了。有点可惜是男主和他片中片里的角色希特勒还是有点两张皮,没统得特别好。
#HIIFF04#太惊人了,很好看。虽然男主看上去很惨,但也对他同情不起来,可能这就是法西斯和战争吧。
我想让你住进希特勒办公室,但你他妈偏要滚回毒气室!?生活里多少人不是因为没有才华,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像沙基卜这样频频浪费机会的人恐怕是要遭天谴的。沙基卜的所有行为都在为我们诠释他穷的原因。直到影片最后他仍然有成功的机会,却又偏偏要逞一时之快。他不止缺乏对自己人生长远的管理,最大的问题是不懂从自己的身上发现问题,只会一味责怪资本家冷血,也不想想到底是谁违反规定把拉丹藏在红砖房里的?这也是太多数穷人的通病,他们总是被许多所谓的人生信条阻碍,而富人只看重成败…可能很多人会对此不认同,我们怎么能够因为利益放弃原则呢?这也是为什么富人会比穷人少的原因之一。
电影节第二部还是伊朗片,现在的伊朗片真的好厉害啊,编剧真的一个比一个厉害,都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牛逼的剧本。一个普通人是如何被一步步逼成“希特勒”的故事。HKIFF第二部
劳工部分无缝切换电影片场有惊艳。剧本走向是没想到的。属于大众都会觉得不错的故事
#79威尼斯# 一连串连锁反应导致的悲剧,觉得这部必拿奖
一点也不觉得主角可怜,撒谎成性,不守规矩,最后害人害己
各种讨好元素,太刻意了吧。。。
从阶下囚到座上宾,从无名小卒到嗜血暴君,无论戏里戏外,男主都完成了一次身份上的逆袭,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大男主华丽转身的热血爽文,而是生活中仅存的希望被一场大火燃尽后,一颗善良的心堕入永恒深渊的残酷寓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冷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当然,是挖掘机将废墟一车一车运走,是几十人联名的铁证如山,所有人都希望一切回到正轨,希望事件赶紧结束,而讽刺的是他们所拍摄的故事正是关于一些无法磨灭的历史,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罪恶的帮凶,罪人拍摄罪人并且自以为高尚,这样的控诉真是精妙绝伦。你在片场里住在哪,吃什么,穿什么,说什么,一切都有人管,可是真正发生什么的时候,突然没人管了。最后的晚宴上,男主茫然无措的坐在那里,一如希特勒亲眼目睹帝国的毁灭,那种绝望的麻木,是整部电影捕捉到的最强音。
#4thHIIFF# 从一个由于身份错位制造的喜剧冲突去入手,阶级的差异、命运的殊同在一个小小片场能够展现得如此昭彰。随着剧作的层层深入,那些被漠视被欺辱被戕害的,在被逼上绝境后,逐渐滑向不可控的人生绝境,历史在当下重演,片场成为了战场。导演手一指,似乎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栏杆后或毒气室里的那些人,透过缝隙,努力向上看,才能勉强看到一束光。悲剧因一个谎言而起,到头来也只能以欺骗告终,这中间到底有过多少真心,又带来过多少希望?想起李诞说的,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了,正是那些为了所谓更宏伟的目标,更远大的志向,愿意拯救所谓艺术牺牲小猫的人,频频让我们的世界陷入大火。
很牛逼的文本,前半有寄生虫的味道,后半却是另一种脱缰的表达方式
没有很能够与主角共情,真的很像是一个窝囊废决定报复社会的故事,但的确是完成度很高的一部电影,也为元电影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最后男主化身希特勒很有力,可惜两者的相提并论过于踩一捧一。(也可能只是我厌恶了男性视角的小人物复仇叙事)
#HIIFF#非常棒的阶级寓言故事。剧本扎实,结构非常清晰,通过男主的三次入戏(化身犹太人、表演希特勒、成为希特勒),完成了现实与历史的交织与映射。细节上的呼应有千钧之力。不过,结尾尚不够圆融。
那个虚妄的所谓“幽灵”早就不复存在,但“希特勒”这样的独裁者一直在被招魂
形式和主题结合的很特别,可以讨论的地方很多,后劲特别大,唯一的一点光被熄灭之后,“希特勒”和“新的战争”就真的诞生了。
剧组的人招谁惹谁了,要跟着陪葬啊
影片竟然拍出了伊朗社会的性交易,包括堕胎,伊朗社会的斑斓令人大跌眼镜。简单讲,伊朗仙人跳三人组盯上老实男,不曾想女诈骗却拿了《色戒》剧本,意外死在了男主演戏的片场,老实人发癫,报复社会。故事的结局,不管是主题还是气质,都有点像贾樟柯的《天注定》。伊朗电影确实不可小觑。
《希特勒的诞生》
这片子有成为豆红电影的潜质,小人物最后被逼到绝境,一步步地选择了毁灭性的复仇方式,这刚好跟他们剧组拍摄的希特勒纳粹集中营电影的历史不谋而合,导演借此讽刺社会现实,这种讽刺拿到别的地方也一样适用。这个剧本非常厉害,后半段的转折非常过瘾,几处细节的铺垫也非常巧妙,讲了一个非常棒的故事。
身披囚服的罪犯换上制服化身元首,手握铁镐的工人拿起手枪成为演员。睡在漏雨的毒室,渴望红色的套间。躲进地基的夹层,幻想幸福的儿孙。你在车窗画上想要的房子,我擦掉水汽露出不属于我们的未来。没有变卖你唯一纯金的手镯,却留它在废墟里成为活过的凭据。我变成投毒的恶人,发动属于我的世界大战。